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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0章 路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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方若蘭坐在馬車中蹙眉沈思。

半月前皇上突然來到輔國公府上, 只帶著崇福與幾名內寺所衛,方若蘭聽到通稟慌忙迎出去,以為他來找父親,誰知皇上皺眉道:“朕找秦少師。”

方若蘭忙將他請入書房,皇上關上房門與秦渭說了好一陣子的話。

皇上走後,若蘭問秦渭:“皇上與你說什麽了?”

秦渭搖頭:“說了很多,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話。”

“對你無關緊要,對我很重要,你一字不落告訴我。”若蘭給他沏一杯茶, 笑看著他。

秦渭如今很依賴妻子,看她笑得溫柔,忙說道:“你跟我下一盤棋, 再坐那兒讓我瞧著你畫一幅畫,我們對幾句詩, 夜裏換個花樣,我就都告訴你。”

“都依你, 快說。”方若蘭哄孩子一般。

“他問我是真的瘋了還是裝瘋,我說我沒瘋,他就問我他是誰,我說若蘭說你是皇上,那你就是皇上。他問我認不認得鎮國公榮恪, 我搖頭說不認識,他就咬著牙背著手在地上踱步轉圈,轉了幾圈扭頭看著我, 秦少師若是裝瘋,朕說於你,你幫幫朕,若是真瘋,朕滿肚子話沒處說去,跟一個瘋子說說倒也無妨。

“他喝一盞茶說道,朕的母後此次說是回江寧,其實是到巴州找鎮國公去了。她竟然不要人侍奉也不坐馬車,只帶一隊內禁衛騎馬前往,到了巴州霍將軍府後,跟著鎮國公的兩個丫頭出城去往山中不見了蹤影,三日後又出現在將軍府,其後竟與鎮國公一路同行去往江寧,母後與鎮國公的私情已是確切無疑,少師說過鎮國公素有反心,朕也懷疑他在秦嶺養兵,只是苦於沒有證據。他的種種行跡,朕非殺他不可。可是朕看遍左右,不是母後的人就是鎮國公的人,朕知道要忍耐,可是朕不想忍得太久。”

“就這些,一字不差。”秦渭擺出棋局看著若蘭,“過來,快過來,說話可得算話。”

若蘭心驚不已,落子連續失誤,秦渭不滿指指她:“若蘭,你沒用心。”

她回過神忙說道:“我在想一些事,這樣,我坐著讓你畫我。”

“脫了衣裳嗎?”秦渭歪頭笑看著她。

“改日再脫衣裳。”她敷衍著坐到窗下,秦渭端詳著她,眉間微蹙靜若處子,連聲說妙。

他作畫,她安靜坐著凝神思忖,思來想去,此事既涉及二哥謀反,又涉及他與太後的私情,跟誰也不能說。

那該怎麽辦?怎樣才能幫上榮二哥?

她看著秦渭,只能在他身上打主意了。

榮二哥走後,太後一怒之下讓他回府幫著父親管理小學堂,太後可能說了狠話,他回到府中暈厥過去,醒來後茫然看著她:“若蘭,我有些糊塗,我好象忘了一些事,若蘭的頭發盤了起來,我們成親了是嗎?”

她試探著問過,他記得與她在江寧的點點滴滴,卻忘了太後,忘了鎮國公,忘了如何來的京城,忘了曾在上書房做過少師,年幼時年少時岳州書院時,他都不記得,他的記憶只有一年多,他記得整日關在書房中醉心詩畫,有一日夜裏他想出去走走,他走到秦淮河邊,有兩艘游船相撞,有人落水,他跳下去救人,救起一位秀麗的姑娘,姑娘問他名字……

若他能好起來,即便不記得她,看在她腹中孩兒的份上,也許能放下執念,與她一起幫著二哥與太後。

她求了延平大長公主,請呂爺爺來為他把脈紮針,收效甚微。

她決定聽呂爺爺的,與秦渭回江寧舊地重游,刺激他好起來。

“若蘭,你又發呆了。”秦渭悠然靠坐著,手中捧一本書笑看著她。

孩子一般純凈,每日醉心於琴棋書畫,眼裏心裏只有妻子,這樣的他並沒有什麽不好,若蘭鼻子一酸,扭過臉挑開車簾假裝去看路邊風景,不能讓他看到她哭,他會慌張會手足無措,會一遍一遍問她:“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麽?”

得不到令他信服的答案,他會跟著她哭,他會自責自己是個傻子,因為家裏家外總有人悄悄議論,說他又瘋又傻。

車簾揭開,一隊人馬迎面而來。

人馬分為兩列,胯/下的馬神峻,馬上的人精神,雖著了常服,可看出是訓練有素的衛兵,隊伍中間是幾輛青布馬車,車內傳來女子的說笑聲與孩子的嬉鬧聲。

長長的隊伍行過,最後來了兩匹高頭大馬,馬背上兩名玄衣男子,頭上鬥笠壓得很低,一位腰懸寶劍,一位跨著寶刀,二人輕松談笑著,與輔國公府的馬車擦肩而過。

“榮二哥。”若蘭忙喊了一聲。

榮恪撥轉馬頭策馬而來,看到她跳下馬背笑道:“怎麽是若蘭?往哪兒去?”

若蘭挑起車簾指指秦渭:“帶著他回一趟江寧。”

榮恪看向秦渭,左手舉著一盞茶右手捧一本書,渾然忘我。

若蘭推一下他,他擡起頭,澄澈的目光看向榮恪,臉上浮起真摯的笑,說一聲榮二哥好,低下頭繼續埋頭書中。

“他記起你來了?”榮恪問道。

若蘭說是。

“回江寧做什麽?”榮恪若有所思,“這樣的他,挺不錯的。”

“可不是完整的他。”若蘭一聲輕嘆。

“那倒也是。”榮恪點頭,扭頭瞧一眼隊伍,已經只剩了塵煙,心裏罵翟沖也不等等他,又一想,一大隊人馬停下來等著,確實費事,忙對若蘭說道:“秦渭的父母雲游不在家中,他發瘋的事,我與溫總督談起過,溫總督似乎知道些什麽,到了江寧後你去求柳姑姑,讓她幫你說話,見著溫總督後,就說與太後有些閨中情誼,溫總督也許肯幫你們。”

若蘭說聲多謝,看一眼周圍仆從,欲言又止。

榮恪又扭頭瞧一眼,隊伍的塵煙都已消散,忙對她與秦渭拱拱手道,“我還得追大部隊去,就此別過,你們一路小心,”

“二哥。”若蘭跳下馬車靠近他幾步,壓低聲音道,“二哥也要小心。”

說著話手指在手心裏寫兩個字,擡眸看向榮恪:“二哥可看清楚了?”

“看清楚了。”榮恪點頭,“多謝若蘭。”

“二哥千萬當心,免得引起趙夫人之禍。”她不放心,又補了一句,特意將趙姬說成趙夫人,免得被有心人聽去,引起懷疑。

榮恪笑說一聲知道了,飛身上馬絕塵而去。

一氣追出十幾裏才看到隊伍的尾巴,喊一聲翟爺策馬過去,笑罵道:“就算不等我,總能慢些吧。”

“這不追上來了嗎?”翟沖優哉游哉,“剛剛過去的,是輔國公府上的馬車?”

“是若蘭與秦渭兩口子,回江寧給秦渭醫病去。”榮恪瞧著他,“對了,秦渭怎麽瘋的?太後跟他說了什麽,你應該都知道。”

“我確實知道。”翟沖依然優哉游哉,“不過我職責所在,不能告訴你。你不如自己問太後去。”

“我也不用問,一猜就知道是雅雅告訴秦渭,她從未喜歡過他,喜歡的一直是我,他就氣瘋了。”榮恪篤定說道。

“我就記得一句,秦渭說你是亂臣賊子,太後就說,住口,他想要江山,我就給他江山,何用謀反?”翟沖學著溫雅的口吻,冰冷而尖銳。

看榮恪翹了唇笑,翟沖嗤了一聲:“這樣的話,你信嗎?不過是為了刺激秦渭,逼著他說真話而已。”

“就不能讓我高興一會兒?”榮恪惡狠狠瞪他一眼。

“你這些日子不挺高興的嗎?心滿意足的話都說出口來了。”翟沖眸子裏似笑非笑。

“你果然在偷聽?”榮恪指指他。

“聽過,不過呢,許多時候聽不下去,就在你的營寨裏四處走走。”翟沖挑釁看著他,用力拍一下胸脯,“都記在心裏了,待到皇上發兵圍剿的時候,我可以請纓帶隊。”

“一直沒問問翟爺,對我這亂臣賊子的事,怎麽看?”榮恪盯著他。

“自然是不屑同流合汙。”翟沖揚眉看著他。

榮恪抿唇不語。

“不過呢。”翟沖一笑,“你那城池不錯,若修好了給我一所院子,我就不出賣你。”

榮恪呸了一聲:“還以為你赤膽忠心呢。”

“我只忠於太後。”翟沖肅容說道,“這是先帝給我的遺旨,太後生我生,太後死我死。”

榮恪松一口氣,若熙和帝要對付他,翟沖的立場十分重要,若他支持皇上,整個皇城都在他手中,他時時處處都是危險,若他能站在自己一方,則熙和帝也難奈我何。

翟沖睨著他:“我忠於太後,不是忠於鎮國公。你休要得意。”

“那就我直言相問。”榮恪看著翟沖,“我與皇上,你站在哪一方?”

翟沖拳頭捂在唇上悶咳一聲,挺直腰桿擰眉遠眺,說一聲:“前頭有情況,我過去瞧瞧。”

說著話揚鞭策馬往隊伍前方掠去。

有個屁情況,榮恪搖著頭笑,翟沖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,顯然是沒有想好,或者說從未想過。

他既沒有明確說站在皇帝一方,就還有餘地。

榮恪笑著看向前方溫雅的馬車,不期然車簾揭起,她戴著帷帽,探出頭向後看了過來,看到他的身影,伸出雙手朝著他做個手勢,迅速縮回馬車中去。

一手食指指向他,一手食指指著自己心口。

她在說,我想你了。

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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